疫苗政治學:我的一點憂心

黃哲斌
May 31, 2021
首圖不知該放啥,來放老婆大人中午煮的蛤蜊絲瓜麵好了。

關於疫苗,台灣還會紛擾一陣子,我借用美國為例,寫一點想法。

首先,下圖是美國疾管中心公布的每日新增案例,去年十二月開始施打疫苗,雖然如此,今年元月初攀至高峰,每天約30萬人確診,若換算為台灣人口,等於每天新增可怕的21000例。直到元月中旬,隨著疫苗逐漸普及並發揮效用,病例數才有效下降。不過,四月中旬每天仍有7萬人,最近則掉到一萬兩千人。

即使如此,美國約三成民眾仍不肯打疫苗,下圖是《經濟學人》與YouGov合作的最新民調,支持民主黨約13%不願施打或有疑慮,然而,共和黨及獨立選民不願打疫苗的比例,則高達四成。

整理數據如下:

綜合以上兩張圖,我要說的是,

對抗武漢肺炎既是科學問題,也是政治問題、人性問題;前者比較容易解決,信任專家就好。真正麻煩的,是後兩者

美國民眾即使目睹近60萬同胞死去(遠超過一戰、二戰、越戰的死亡總和),仍因黨派分歧,陷入各種疫苗陰謀論,大幅減緩群體免疫的速度。五月底,田納西州還有一名三十六歲女性,開著SUV大喊「拒打疫苗」,高速衝撞疫苗注射站,幸虧工作人員趕緊閃避,並未造成傷亡,這名駕駛事後遭警方逮捕。

美國因政治紛擾,造成疫情惡化,並非始自今日,而且,新聞媒體難辭其咎。

去年三月,當時疫情已開始爆發,同樣是《經濟學人》與YouGov的民調發現,主要收視CNN、MSNBC新聞的美國民眾,擔心疫情的比例為71%到74%,而福斯新聞收視群憂心疫情的比例只有38%。另一份調查交叉分析,平平是支持共和黨的受訪者,習慣收視福斯新聞的民眾,與不看福斯新聞的樣本相較,普遍認為「疫情被誇大,也更不願意留在家裡隔離」,差距約達2成。

不只這兩份調查,非營利機構「皮尤媒體研究中心(Pew Media Research Center)」去年四月的民調數據,同樣認為新聞報導不只形塑政治態度,連帶影響民眾面對疫情的認知與行為。

除了新聞媒體與政治人物推波助瀾,網紅、網軍也是疫苗假訊息另一股可怕力量。五月底,法國、德國多名YouTuber爆料,聲稱接到一家公關公司邀約,要求他們轉貼攻擊輝瑞疫苗的假訊息,目前,這家公關公司被認為與俄羅斯有關。

美國《外交家》網站最近評論,疫情爆發後,中國積極在社交媒體操縱假訊息,而且手法越來越精細,文中引述大量數據與研究報告,發現中國運用多元手段進行資訊戰,例如交叉利用官方帳號與假帳號製造聲量、在社群媒體集中創造特定議題、透過購買或竊取帳號,建構一個不易被察覺的社交網絡⋯⋯。

美國新聞網站Axios也報導,中國在台灣等國家操縱假資訊,並交互為用,文章並引用《外交政策》與台灣民主實驗室的研究,指出中國利用媒體戰、小粉紅、社群網紅與內容農場,再緊密協同步調,傳遞假訊息。

好,我的憂心與建議來了。

一、以美國與其他國家經驗來看,這波疫情即使控制住,不至於嚴重爆發,然而,必須等到疫苗普及施打,日常生活較可能回復正常。這段時間差,製造一個危險窗口,讓別具用心的政治人物與假訊息,擴大民間的恐慌與不耐

二、疫苗由中央統一採購,這是國際定律。今年元月,紐約州長Andrew Cuomo仗著輝瑞總部就在紐約,試圖繞過聯邦政府,直接採購;結果輝瑞冷冷拒絕,要求循正常程序,經中央衛生機關批准。

三、為何不採購中國疫苗,已有很多專業人士解釋,包括疫苗有效性的嚴謹度,此不贅述。即使總統文在寅向來主張與中國友好,南韓至今仍拒絕採購中國疫苗,一方面是不信任中國疫苗,另方面是在當前美中緊張關係下,他們寧可爭取美國的輝瑞疫苗。

四、再說一次,科學問題易解,政治與人性難解。台灣比美國幸運的是,我們整整爭取一年時間,將病毒防堵在境外,大幅縮短疫情爆發與疫苗施打的時間差。如今,我們的最佳對策是:保持冷靜,避免恐慌,嚴格遵守防疫指引,關注親友身心狀態,互相支持打氣,靜待疫苗普及施打。

五、這個時間窗口不會太長,大約一到三個月,遠比歐美國家幸運許多。然而,這也是測試個人「媒體與資訊識讀」的殘酷窗口:哪些新聞媒體基於職責,合理追問並報導疫情進展?哪些媒體渲染疫情、製造不必要恐慌、協助傳播疫苗假訊息、附和政治人物口水?哪些親友容易分享網路假資訊、因不實訊息產生焦慮感、落入黨派操縱的激烈情緒?

六、不只台灣,曾被認為疫情相對穩定的泰國、越南、馬來西亞,最近都爆發高峰。台灣是民主國家,政治立場歧異是自然現象;然而,我們必須不斷互相提醒:病毒不分國界、不分黨派,越能信任科學與專業,越能摒除政治利益與立場,我們就越快平安度過這場危機。

病毒可怕,躁動人心更可怕。祝福台灣,祝福每一個人,冷靜自制堅強。我們不會「打敗」病毒,但至少,我們不要被病毒打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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